扶是堂

君不见长松卧壑因风霜,时来屹立扶是堂。
爱发电:扶是堂

晓风 7

  良久的沉默。 

   

  林倦自贬身为奴以后受过的屈辱数不胜数,但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这还是第一次。 

   

  但林倦认为乔衡再不顾念旧情,也不至于当街找他的麻烦。他俯身跪了许久,觉得应当差不多被叫起了。 

 

  然而,他听见乔衡问车夫:“车凳是不是忘拿了。” 

   

  车夫睁着眼说瞎话:“是小人疏忽,忘带了。” 

   

  “混账东西,那你让本公子怎么下车,跳下去吗?” 

   

  车夫踌躇了一下,他知道该接什么话,但觑了跪在地上的林倦一眼,没忍心。 

   

  乔衡失去耐心,喊林倦,“你过来。” 

  他点了点马车的车辙,是要林倦给他当脚踏的意思。 

   

  林倦抬头,一张脸迅速惨白下去,咬牙说:“你不要欺人太甚……” 

   

  乔衡倒是愣了一下,颇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指着自己随行的侍从说:“他的确是很不懂规矩,你去教教他。” 

   

  小侍从年纪不大,见到这等场景脸都吓白了,他踌躇了一下,磨蹭着走到林倦面前,微微倾身:“林公子,您别让小人为难……” 

   

  林倦跪着抬眼看他。 

  他认识这个孩子,从前与乔衡一起读书的时候,这个孩子当做乔衡的书童。 

   

  他们曾经同出一窗,一同听朝中学官教导过仁义礼孝。 

   

  林倦苦笑一声,终究还是没有为难他,默默膝行向乔衡的马车,粗糙的路面压得他髌骨生疼,身上因发热而虚弱不堪,但林倦却将这些疼痛与之带来的屈辱一一忍下。 

   

  他在乔衡的车辙处俯身,尽量能让自己声线平稳。 

  “奴请公子下车。” 

   

  林倦跪着,不知道马车里的乔衡是什么反应,但先前“欺人太甚”四个字用的很对,乔衡并没有顾及少年时的旧情,当真生生踩着林倦的脊背下了马车。 

   

  获罪之后,林倦曾经不止一次地用“碾入尘埃”四个字来比喻自己的处境,但直到真的有人用脚踩在他的后背上时,他才明白了这四个字对自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倦双手握拳,死死抵住冰凉的地面,身上尚未好全的几道鞭伤因这一脚尽数裂开,疼得林倦浑身都在颤。 

   

  小侍从看不过去,上前搭了一把手,将乔衡从林倦背上搀扶了下来。 

   

  银玉楼门前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乔衡有些不耐,对林倦说:“进来吧。” 

  “本官听说,曾有富绅因你的琴一掷千金,相必你的曲艺不错,今日特意来听。” 

   

  银玉楼暖阁中,林倦弹完一曲,本想依着规矩退下,踌躇了一下之后还是抱着琴冲乔衡跪下。 

   

  坐在软椅上的乔衡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弹完了还不走,怎么,这么下贱?” 

   

  林倦没有辩驳,只说:“奴有事相求公子。” 

   

  “求本官?”乔衡倾身,这次带上了笑意:“你不说我倒忘了。” 

  “几日前本官宴请羌族使者,闻大人赴宴之时曾与那使者单独说过两句话,其中谈起了林辰。” 

  “让我猜猜,你所求的,也是这件事?” 

   

  林倦白着一张脸,但神情尚算镇定,他微微颔首:“是,奴想求公子,下一次宴请时准允奴去奏乐。” 

   

  “这不是你第一次这样求人了吧。”乔衡笃定道:“昨日兵部侍郎置办家宴,你也用了这套说辞求了兵部的人让你去弹琴,听说他们家的少爷很喜欢你。” 

  “林倦。”他轻轻伸手,在林倦的衣领处翻看了一下,“勾引人的滋味爽吗?” 

   

  林倦募地睁大眼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领口处,似乎只要这样做,就可以遮掩兵部侍郎的少爷在自己脖颈处咬下的那些痕迹。 

   

  林倦唯一庆幸的是兵部尚书并没有掺和羌族议和之事,所以他及时止损,从那位少爷手下逃窜而归,并没有真的赔上什么。 

   

  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他找对了人,乔衡会让他赔上什么呢? 

   

  乔衡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问:“让你去不是不行,但你总得做一些让本官满意的事。” 

   

  “但凭公子吩咐。” 

   

  乔衡又问:“你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吗?” 

   

  “听琴。”林倦答。 

   

  “不是。”乔衡伸脚将林倦怀中抱着的琴踹翻,言辞狠厉:“我是为了羞辱你。” 

   

  ——

  晚上好~

  倦倦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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