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是堂

君不见长松卧壑因风霜,时来屹立扶是堂。
爱发电:扶是堂

晓风 8

  能在国子监读书的,大多都是锦都城里的勋贵子弟,年少张扬,谁都不饶谁。

  

  林倦师承大学士闻仲瑜,又是太傅林庭胥的嫡子,家世显赫学问又好,自然是同一个学堂里备受瞩目的存在。

  

  乔衡那时有多巴结林倦,如今就有多痛恨自己当初的巴结。


  就像乔衡自己所说,他今天到银玉楼来本就是为了羞辱林倦,那便要多辱有多辱。

  

  林倦怀抱的琴被乔衡摔在地上,碰碎了门侧摆着的一尊白玉花瓶,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个歌舞不停的地方显得尤为刺耳。

  

  林倦已经猜到乔衡此举意欲何为,却还是跪坐在地上没有吭声。

  

  直到瓷器碎裂的声音引来一个人。

  

  来人红衣水裙,发髻偏挽,是个媚中带冷的年轻女子。

  

  银玉楼不同于教坊司,楼中并无奉銮,但毕竟是官妓乐妓的容身之所,因而便会有人掌管。

  

  此女名叫施蕖,也是官家落败之后被贬当至此,银玉楼的人都叫她一声施掌教。

  

  施蕖的目光在林倦的琴上落了一眼,随后目光含笑,朝着乔衡莞尔道:“想来是林倦的琴弹得不好,惹恼了乔公子?”

  

  乔衡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理由,“施掌教,你楼里的人这么不懂规矩,不知你要怎么处置?”

  

  施蕖看着林倦,语气淡淡地说:“银玉楼自然有银玉楼的规矩。”

  

  林倦最后被拖到大堂罚了跪。

  

  银玉楼中歌舞未歇,大堂里人来人往,林倦面上覆着一层薄红,垂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却还在竭力忍着这种不适和屈辱。

  

  他至少得熬到乔衡离开。

  

  乔衡应该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上朝,走的时候并未拖泥带水,只是在经过林倦身边的时候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

  “三日后鸿胪寺设雅集,届时本官会让人来接你。”

  

  林倦俯身称谢。

  

  夜已经深得化不开了,客人渐散,歌舞消却,林倦还跪着,无人理会。

  

  银玉楼的乐妓大多都是乐籍,但林倦与他们不一样,他的身份要更卑微。

  他是奴籍。

  

  因为有这样的身份,所以他再怎么奴颜婢膝都不会惹那些达官显贵一丝怜惜,会到银玉楼寻欢的人,只会取笑他这样的“奴”。

  

  所以林倦每次被罚跪都尽可能让自己跪直。

  

  他可以是奴,可以是婢,但揭开这层皮挖去这身肉,里面还装着一副文人骨。

  

  林倦就在这样的境遇里想起了闻仲瑜。

  老师时时刻刻提点他别折断了骨头。

  

  老师,春酲尽力了,只是这件事春酲不能不去做。

  若有一日我的骨头断了……

  

  林倦没忍心再想下去,他已经陷在这样的境地里了,他已经跪在这里了,再想下去未免对他太过残忍。

  

  就当是留春酲一点私心。

  

  天边泛了鱼肚白,林倦实在跪不住了。

  他昨天在兵部侍郎府上费了太多心神,晚上又在老师面前跪了几个时辰,且不说还带着一身伤又发着烧。

  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林倦抬手按了按疼痛难忍的额穴,放下手的时候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木质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施蕖微微一叹。

  

  ……

  

  林倦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房间里了,他疲惫地撑起身,视线里闯进一抹红影。

  

  施蕖将一碗药放在他的床头上,顺手搅了搅,漫不经心地问:“你真的想好了?”

  

  林倦一怔,刚要开口辩驳就听见施蕖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羌族议和,你与那些达官显贵的来往就太频繁了点。”

  

  林倦抿唇,不欲再分辨,只哑声说:“施掌教,你别拦我,我二哥没有通敌,这案子我一定要翻。”

  

  “谁有功夫拦你。”

  “这是一条不归路,日后就算你替你父兄申了冤,你的名声也都毁了。”

  

  林倦苦笑一声,“我的名声?”

  “我的名声早就已经毁了,自我被带镣入狱那日起,我就只是一个罪奴。”

  

  林倦甚少会在别人面前吐露心迹,施蕖但是愣了一下,抬手往他额头上抹了一把。

  

  “我说今天怎么肯说心里话呢,原来是还在烧。”

  施蕖端起药碗来替林倦吹了吹,又信口问:“那你身边的人呢?琼珉先生,你的小师弟,还有你师娘……”

  

  林倦眼眶一酸,下意识闭上眼睛,睫毛遮住眼角的那一小颗泪痣。

  “别说了……”

  

  ——

  好久不见耶~

  (倦倦不是要去乔衡办的那个雅集嘛,后来就被老师发现了,老师想把他吊起来抽。)

  

  所以彩蛋:

  闻大人不是第一次把倦倦吊起来了,彩蛋是倦倦小时候犯错被吊树上的经历,有点长没写完,下一章的彩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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