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是堂

君不见长松卧壑因风霜,时来屹立扶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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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 14

  “起来。” 

  这两个字对现在的林倦而言实在有些难为情,但他还是在听到闻仲瑜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就抬手去摸索床榻上的亵裤。 

   

  闻仲瑜就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不说话,也没有想要搭把手的意思。 

   

  虽说打已经挨完了,但林倦还是羞于在老师面前赤着下身,这条亵裤他是躲在被子里穿的。 

   

  被褥起伏挪动,林倦自己折腾了近一盏茶的时间,等到亵裤穿好,整个人都已经被冷汗浇透了。 

   

  他疼得眼前直冒黑点,但咬着牙没吭一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闻仲瑜站定了没动,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林倦因为伤重难动从床沿上摔了下来。 

  一双膝盖直直地砸在地面上,刚穿好的亵裤立刻又洇上了血,必然是伤口裂开了。 

   

  闻仲瑜蹙眉,掩在袍袖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还是没动。 

   

  林倦还记得老师刚才的吩咐,是“起来”,不是让他到床下跪着,于是他又一手撑着床沿试图站起来。 

  那床榻有些矮,他胯部往下又完全用不得力,挣扎了两下就败下阵来。 

   

  不久之前在孟枳膝前依偎出的那点委屈其实还没有完全消散,林倦侧了侧脑袋,目光里多了他老师的袍子。 

   

  林倦就大着胆子伸手去拽闻仲瑜的袍角,很想让老师拽他一把。 

  然而闻仲瑜察觉到他的意图,拽回自己的袍子,顺便向后退了一步。 

   

  林倦手心顿空,茫然抬头。 

   

  “手背后。”闻仲瑜语气不变地说,“什么都不许扶,自己站起来。” 

   

  只这一句话,林倦的眼睛红了。 

  他不是很明白老师的意思,但那句“自己站起来”却让他心里颤了一下。 

   

  “是。”林倦低低应道,随后依言将双手背后,掌心出了薄汗,指节被他自己攥得发白。 

   

  林倦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抬起一条腿,然而他重心不稳,刚要站起来就又摔了下去。 

  这一下碰到伤处,眼泪难以控制地洇湿了眼角,林倦急促地呼吸,胸腔的起伏程度与挨打的时候别无二致。 

   

  又过片刻,他稍稍适应了身后撕裂般的疼痛,然后咬住牙,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余光里瞥见老师眼中的情绪终于温和了些,林倦松了口气。 

   

  闻仲瑜终于走过来,拉过他尚且背在身后的手,问“疼不疼?” 

   

  林倦下意识就要摇头,却又听见闻仲瑜补充了一句 :“不许说谎。” 

   

  林倦就点点头,含着一汪眼泪说:“疼的。” 

   

  “春酲,记住这份疼,这是你奴颜婢膝之后,再站起来的代价。” 

   

  林倦一怔,这次彻底明白了。 

  他这一次跪了权贵,跪了羌族人,即便再有目的有所图,也已经触碰了老师的底线。 

   

  可君子立世,靠的究竟是什么呢? 

   

  林倦尚未想清楚这一点,就听见闻仲瑜走到桌案旁唤他,“你过来。” 

   

  林倦想动,奈何身后的伤又开始疼,闻仲瑜叹了口气,又踱步过来亲手拉着孩子走过去。 

   

  “你从前最仰慕的先贤是谁?”闻仲瑜问。 

   

  “杜若昌杜先生。” 

   

  “嗯。”闻仲瑜并不意外,待他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册。 

  “这是杜先生的文集,是亲迹,世上只有这一本,一直被太学的梁公收着,今晨我去向他讨了来。” 

   

  林倦眸色一亮,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老师。 

   

  “从今日起……”闻仲瑜顿了顿,“从你养好伤起,每日抄录一篇。不能跪着,但因是责罚,也不能坐着,你就老老实实地站着抄。” 

  “每一旬我会让闻礼去银玉楼取一次,若是完不成,自己来领罚。” 

   

  林倦拱手,“是。” 

   

  “抄到……八月十五吧,届时羌族与我朝的议和事成,那几个使者也就该走了。” 

   

  “是。” 

   

  闻仲瑜被他这一连两个“是”闹得不大痛快,脸色一冷,又说:“林春酲,这是为师布置给你的课业,该用什么礼接,你想清楚。” 

   

  林倦几乎没有思考,他恭谨地低身接过那本文集,朝闻仲瑜行了一个士礼。 

   

  —— 

  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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