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松 第4章
苏樾只睡了几个小时就起了,洗漱的时候满脸没精神,好在脸上的掌痕都已经消了下去,只剩下嘴角的淤青还有些显眼。
他扶着楼梯扶手下了楼,却见贺均杭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老师。”
苏樾恭恭敬敬地问好。
贺均杭答应了一声,很快就端着两份早餐走了出来,示意苏樾在餐桌前坐下。
“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苏樾一听这话差点没拿住筷子,受宠若惊地摇头拒绝:“不用的老师,我自己去就行。”
苏樾的学校离贺均杭家不远,只隔了两条马路,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贺均杭闻言有些好笑地看了苏樾一眼,抬腿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膝盖,眼看着苏樾的脸色就白了。
下楼梯都费劲,怎么可能会不疼。
贺均杭喝了一口豆浆,半晌才抬起头说:“怎么就是这么爱逞强呢?”
这下苏樾便又不敢说话了,筷子戳了眼前的早豆包两下,然后才十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老师了。”
他们这对师生,比起旁人,终究显得有些生分和见外。
贺均杭心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尽可能地耐心性子慢慢教。
他一路开车把苏樾送到了学校,却等到苏樾要下车的时候才嘱咐:“今天下午我有个学术会议,可能得很晚才结束,你放了学自己回家,今天的课间操记得请假,知道了吗?”
苏樾毕恭毕敬:“我知道了,老师。”
贺均杭点点头,随后开车离去。
苏樾这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打架的事,想他和老师的关系,想今晚回了家该说什么……
任课老师敲了敲他的桌子:“苏樾,认真听课。”
苏樾应了声,课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苏樾背上书包走出教室,却被一个人拉到了走廊尽头。
苏樾看清了眼前人是谁,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你又想干什么?”
他的同班同学李昭临,此时脸上也挂着彩,正是昨天和他打架的对象。
苏樾以为李昭临是又想找他的麻烦,却不想李昭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满脸歉意地说:“苏樾,昨天的事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那话不是故意说的。”
昨天还耀武扬威的人忽然低头道歉,苏樾不由一愣。
许多事情一齐在脑海里翻涌,从昨天自己一气之下打了李昭临一拳,到贺均杭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那些话,苏樾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起来一块,乱糟糟地疼。
李昭临还在道歉:“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不会那么说的。”
十六七岁的少年已经不会因为刻意毒舌而发生口角,却会因为口无遮拦而大动干戈。
苏樾成绩不错,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就被李昭临拉住了,原因是李昭临让他把作业借给自己抄抄,却被苏樾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李昭临图嘴快,当时就骂了起来,开始还只是骂苏樾摆架子装清高,骂着骂着就开始口无遮拦,说苏樾没爹教没娘养。
苏樾的确是没爹教没娘养。
他母亲早亡,父亲常年在外省工作,从小由爷爷拉扯大,初中时爷爷过世,父亲便将他交给了贺均杭教导。
苏樾性情虽然冷了点,但好歹也是个容易冲动的少年,当时就气不过揍了李昭临一拳,两人打了一场架,最后都挂了彩。
此时此刻,苏樾心里也觉得有些抱歉,便点了点头对李昭临说:“没事,也是我太冲动了。”
李昭临一听就放下了心,伸手拍了拍苏樾的肩膀,笑着问:“好哥们,我看你今天跑操都没去,听说你脚崴了,我送你回家呗?”
他骑自行车。
苏樾原本神色如常的脸在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白了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因为冲动而打架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的身上还背着债,必然要给老师一个交代。
苏樾摇头拒绝了李昭临的好意,然后拖着不怎么灵便的膝盖回了家,他没打车,是觉得自己该吃些教训。
贺均杭早已经与苏樾说过自己有个学术会议,可能会晚一点回家,却也没想到会在会议结束后被自己的师兄留下一番交流,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贺均杭进了门,一眼就看见了在客厅里捧着戒尺跪着的少年。
苏樾从六点开始跪,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小时,本就有伤的膝盖早就受不了这样的折磨,额头上冷汗频频,后背上的衣服也全被汗浸透。
他浑身都在打哆嗦,捧着戒尺的胳膊早已经伸不直,听到贺均杭进门的声音还颤了一下。
嗓子都哑了:“老师。”
贺均杭“嗯”了声,没什么表情地换了鞋,然后走到苏樾面前站定,脚步有些被刻意放缓一般。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苏樾一会儿,过了半晌才开口,却没有提打架的事,而是问:“吃饭了吗?”
……
苏樾觉得自己身上可能又多背了一条债,他一回家就跪着了,自然是没有吃,此时却也不敢说谎,只能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回答:“还没有。”
贺均杭看了他的嘴唇一眼,而后便又不说话了,转身进厨房接了一杯温水出来,亲自递到苏樾嘴边喂给他。
苏樾手上还捧着戒尺,自然没办法接水杯,只能就着老师的手把那杯温水喝了,一杯水下肚反而定了定神。
“谢谢老师。”
贺均杭冷哼了声,“这别急着谢老师,你既然跪在这里,看样子是想清楚了,那就想想自己今晚该挨多少吧。”
苏樾身上一紧,冷汗又冒出来了些,却还是恭敬称是。
贺均杭还是没有急着和他算账,而是又进了厨房,开火架锅一阵声响,半个小时后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戒尺放下,起来把面吃了。”
苏樾依言放下戒尺,人却没有起身,而是垂了眼睛说:“学生跪着吃。”
贺均杭一哂,走过去把面条放在了苏樾身侧的茶几上。
“随你,吃完来书房。”
彩蛋是关于贺均杭和师兄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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